半岛全媒体记者 仲维莉

　　网红界风水轮流转，每个人都有机会成名15秒，这一次是一位平平无奇的山东小伙于文亮。

　　10天涨粉100百万，一个月吸粉300万，让他成为了全网热议的顶流话题，一度冲到了微博热搜榜第二名。慕名前去围观的网友在刷过他的视频之后，纷纷表示难以理解——如此“普”到极致的男生何以能成为平台新宠？幕后推手为何要狂堆流量来力捧这样一位普通人？，

　　截至目前，他的抖音粉丝已超过317万。翻看于文亮的视频，8月30日他发布了第一个作品。10月2日，于文亮发布了《我看过的最美的落日 是你陪我看海的样子》。截至10月15日，这条视频点赞量超400万，有超26万条评论。

　　爆红之后，也成了“树洞”

　　于文亮，是真名。

　　在于文亮的视频评论里，有人留言：“我们都是普通人，人人都是于文亮”、“喜欢你这份‘松弛感’”、“治愈了我的‘平凡羞耻症’”……

　　有人总结：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对普通生活的记录和讲述中，找寻到自我的价值，也感悟着生活的美好，传递给大家一种能量，不当“别人家的孩子”，与平凡握手言和。

　　而在于文亮的定义里，抖音上发布的是自己平凡的“发疯日记”。“我有用照片和视频记录的习惯，其中我觉得比较有意思的片段就会分享出来，当然，不一定有意义。”于文亮告诉记者，原本就是希望大家获得一些平凡生活里的力量，能影响到那么多网友则是他的荣幸。

　　有件事非常明显——可以说，于文亮十月以来这十几天里听到的故事，绝对比前几百个月都多。像其他“网红”一样，于文亮也成为了很多人的“树洞”。评论下，有网友发来自己尚不能和解的素颜、第一次穿西装的自拍、第一次坐飞机前的忐忑、询问做外卖小哥是否也有人生价值“求安慰”……私信里，长篇大论的故事更是数不胜数。

　　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重病的网友发来的感谢，“他说看了我的视频，觉得活下去有希望。他说的这些话也反向鼓励到我，具体的感觉说不出来，但会觉得自己分享的东西发出来有意义。”

　　早在10月1日，已有网友预言“你小子指定能火”。于文亮则称，其实没注意什么时候开始疯狂涨粉，只记得是十月之后。自己是个普通人，但不配代表普通人。这些年，自己换过很多个城市生活，记得某些地方“足球场和篮球场的风景很好。”之后有机会可以剪辑成视频，分享给大家。

不是18岁、没团队、会赚钱但非现在

　　视频内容是否是脚本和专业团队设计、运营？“出圈”的原因，是否有MCN机构助力和流量扶持？走红后是否会带货，成为“资本play中的一环”？这基本上是每个突然拥有流量的“网红”都会面对的三大疑问。

　　“我说了，没有团队，虽然没有人相信。”于文亮告诉记者，从像素就可以看出来自己的视频全为手机拍摄，自己一个人就是一支“团队”，更没有剧本，只是日常记录，所以发布作品的频率也很随机。

图源受访者

　　于文亮的个人介绍里，既说“不接广”，也说“如果有一天我的爸爸妈妈顶不住了，需要我来承担一些事了，我一定会接广告赚好多好多的钱，保他们后半辈子无忧无虑。”

　　所以，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现在不接广告，以后可能会接，我以为自己说的很明白了。”于文亮对此回应称，在自己看来，一有流量就直接开始带货赚钱，这件事不太靠谱，自己会先开直播和粉丝群试水，“现在也没有时间规划，走一步算一步”。但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庞大的粉丝量给了自己一个保障，“我现在还在啃老，如果能靠账号养活我的爸妈，是挺让人开心的事。”

　　关于对于文亮的疑问，有一条比较特别——年龄。

　　在个人介绍中，显示他是28岁。因此，有不少网友称之为“叔”，却也有不少人说他是“长得比较显老的00后”，甚至有人称是同届同学，力证他只有18岁。于文亮对此有些哭笑不得，称具体年龄不便透露，“如果我真的是18岁就好了，只能说肯定更接近28岁。”

图源受访者

　　关闭朋友圈和私信，“祝所有人开心”

　　看网友的评论，对于于文亮来说就像一场情绪拉锯战。看到发来的暖心鼓励和感谢，自己也被反向赋能，增加元气。而时不时出现的“恶言”却也会拉着他开始情绪下坠。

　　“我本身是没有压力的，但是现在骂的人越来越多了，我的压力越来越大了。除了说我违背初心、接广告天天开心，还有些骂得太难听了我就不说了，只能说但凡能想到的，他们都给我来了一点。”于文亮告诉记者，绝大多数粉丝当然还是非常友好，但看到但对自己走红的谩骂，乃至没有主题的人身攻击，随着关注自己的人增多，这些也在不断增加，“我不去分析挨骂的理由，我觉得得去问那些骂我的人。”

　　面对回复不完的留言，于文亮索性关闭了抖音私信。几乎同时，也停更了朋友圈，并不再向外展示。在他向记者提供的截图里，最近发布的一条还停留在10月3日，截图发了网友骂他的话，“我都会记录下来，这样会提醒我有好多人想看着我放弃。想说，祝支持我的人天天开心，祝骂我诋毁我的人能从这件事中过嘴瘾，也天天开心。”

　　翻看于文亮最早的几条视频，注意到在9月25日，一位网友留言“看着叔从200长（涨）1000了好感动。”于文亮当时的回复是，“我没变，20，200，2000，20000，2000000都是。”

　　抖音为什么要力推于文亮？

　　我们注意到于文亮视频的评论区里挤满了在别处羞于表达的普通人，都被他自信张扬的态度所感染，纷纷晒出自己的平凡自拍，分享自己的生活琐事，他们表示：于文亮治好了我的“平凡羞耻症”。这也让于文亮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位网红，而是成了第一位“小透明代言人”。

　　在这个年代，再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走红。毋须讳言，于文亮火箭速度的蹿红，必然是抖音平台算法力推的结果。因此，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为何抖音要捧出一个代表普罗大众的“普人博主”？答案就藏在于文亮被挤爆的评论区里。为何直到于文亮出现，如此多普通人才终于有了被看见的机会？互联网平台的“平凡羞耻”从何而来？

　　无论是朋友圈、微博、小红书还是抖音、快手，成立的初衷无不是鼓励普通人分享生活、展现自我，就连平台slogan都无限趋同。然而，平台的算法规则决定了注意力的“马太效应”，创作者的“MCN化”加速了内容的精致化，久而久之，所有的平台都自动分化出了“网红—粉丝”两种群体，两者之间的壁垒日益加深，普通人沦为了网红粉丝的金字塔基底，变成了完全失语的“沉默的大多数”。

　　他们被训练成为机械性上下滑动、点赞、分享的观众，成了助力平台流量节节攀升的“燃料”，仿佛不需要再有自己的生活。然而，普通用户被看见的需求并不会自动消失，只不过被深埋在了心底。哪怕在俊男靓女、多才多艺的网红衬托下患上“平凡羞耻症”，他们依然渴望发出自己微弱但倔强的声音。

　　因此，抖音力捧于文亮，可以视为某种意义上的“自我纠偏”，一种平台下场的流量调节机制，对于平台生态的良性发展至关重要，同时也是在突破自身瓶颈，开辟一片全新的内容增量。2021年，在抖音上一夜爆红的张同学40个作品引流近1000万，平台上出现了一大批真实记录原生态农村生活的博主，让千千万万的乡村农人被看见。这一次，于文亮应该也会起到同样的示范引领作用，让那些甚至羞于发在朋友圈的私人视频，在抖音找到自己的观众。让普通人在这里实现互相取暖，互相激励，不再只做互联网的“小透明”。

从“记录美好生活”到流量普惠

　　不止一位用户反映，感觉今年6月后，抖音的算法更普惠了，开始推向更多的普通人。其实，早在2018年确定新的slogan“记录美好生活”时，外界就将其视为抖音“快手化”的标志——从面向潮酷人群转向拥抱普罗大众。随后，通过站内一轮又一轮的“模仿秀”、挑战赛，抖音成功地教会了几亿用户短视频表达的正确姿势，普通人无需担心生活平庸，无内容可拍，只要跟随站内话题、热门短视频即可。可以说，通过提供一套套“记录美好生活”的模版，抖音完成了对普罗大众的短视频启蒙。

　　然而，当普通用户日益习惯通过短视频来表达，越来越不满足于只“记录美好生活”，并不是所有的日常琐事都可以套用现成模版，那些曾经全民参与的挑战赛也逐渐成为网红内卷的PK赛。抖音正在寻找鼓励普通用户发声的一套全新机制。于文亮的“示范效应”只是其中一环。另一环即是流量的进一步普惠化，让他们不再需要去于文亮的评论区“集体团建”，自己的小天地也能有人来访。

　　抖音此举也是将触角再一次伸到老对手快手的地盘。当短视频市场触及增长“天花板”，打破平台竞争格局是早晚的事。几年以来快手之所以能够一直守住“护城河”，正是由于高密度的双向关注，而这又与其“流量平权”机制密不可分——任何用户都有曝光的机会。然而，为何强调平权的快手在用户规模上始终不及抖音？因为平权机制也促成了一大批将公域流量转化为私域的头部大V，乃至于出现了辛巴家族等大V矩阵，这种“私域领地”形成的社区文化，老铁们“认人不认平台”的江湖气息，成为快手进一步大众化的最大阻碍。

　　由此可见，即便是“流量普惠”仍然需要平台算法的积极引导。对于抖音而言，突破目前的增长瓶颈，从快手、视频号手中抢占用户，“流量普惠”似乎是一条必经之路，只不过要走一条有自身特色的平权之路。对于抖音而言，仍要保证目前这套内容竞争机制正常运转，同时逐渐增加普通人内容的曝光率，既有助于缓解“精致大餐”所导致的审美疲劳，也将引导用户在仰望别人之余开始“看到自己”，激发久被压抑的分享欲。

　　不仅如此，通过“流量普惠”，抖音甚至还能攻破微信的社交护城河。于文亮的很多视频，是发在朋友圈都要被亲朋好友嫌弃的内容，在抖音却可以找到高呼“我也一样”的同类，逃离朋友圈的年轻人在这里找到了一片可以自由表达的沃土，连模版、滤镜、特效都不再需要，而是可以彻底在“普通人同温层”中放飞自我。

　　网友：热爱生活的人，生活也会爱他。不少网友有一个共鸣，于文亮呈现了普通人的生活，既美好又真实，充满了普通人肆意的生命力。他的那份勇敢和自信，同时也鼓励了更多人，记录美好生活的勇气和灵感，我们透过他看到了平凡和热爱，看到了那个普通又熟悉的自己。

在每个平台

普通用户都渴望被看见

　　于文亮的现象级蹿红，尽管是平台力推的结果，也是因为精准踩中了普通用户的情绪共鸣点，而这样的“小透明心态”无论在哪个平台都普遍存在。社交平台如果想要走向大众化，就不能不重视这样的用户心声。

　　小红书之所以一直未能成为全民级平台，正是因为身上鲜明的“精致”标签，限定了核心用户群体。即便是希望吸引男性用户，小红书走的也是“男颜经济”这样将普通男性挡在门外的路线。

整合自文娱价值观等多家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