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文学奖陈应松:读书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半岛全媒体记者  孟秀丽

  著名作家、鲁迅文学奖得主陈应松是文思泉涌笔耕不辍的作家,《天露湾》《森林沉默》《松鸦为何鸣叫》《猎人峰》等作品为其确立了鲜明的文坛坐标。但他首先是个资深读者,自小是书痴,小学到高中作文永远全校第一,饿着肚子也要省钱买书……蜚声文坛后,他花在阅读上的时间和写作时间相当;接受半岛全媒体记者独家专访时,陈应松一句话概括为:“书对于我来说,是生命的一部分。”他在为半岛读者题词时写到:“书是上帝派来的夜晚的精灵,专为安抚我们的身心。”

阅读记忆

小时候爱看书,作文永远全校第一

  采访中,陈应松讲起自己小时候读书的故事。那是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镇上的书店隔三岔五会进一本鲁迅的书,“这个月是到《彷徨》,过两个月来《呐喊》,再来什么《朝花夕拾》《故事新编》,又是什么《野草》《两地书》《而已集》《且介亭杂文》《且介杂文二集》《中国小说史略》等,因为时间间隔长,又不贵,一般一两毛钱,我都买,现在,我四十多年前买的这套鲁迅书依然保存完好,也有的被老鼠啃了些边角。”

  这些年来读了很多书,陈应松坦言,自己只被鲁迅的语言所吸引,有了崇拜和模仿的冲动。“鲁迅的风格真的非常怪,非常的黑色幽默,非常的孤峭,有一点偏执,有一点恶搞,有一点不近人情,都深深地影响了我。我以后写日记写散文,基本上是模仿《野草》的,《野草》把人的孤独感写到极致了。当然还模仿他小说中的语言和行文风格。他的语言和行文风格适合青少年时期叛逆、孤傲的我。”

  因为家里穷,陈应松买书的钱都是自己“打工”所得:捡破烂,割草卖给搬运站喂驴,给人做小工。“我买小说是在读高中后。那时有了一些原创小说,如《金光大道》,因为过去读过浩然的《艳阳天》,对他的小说风格非常喜欢。还买过《西沙儿女》,买过《海岛女民兵》、《渔岛怒潮》,并且邮购过一些画册。”在那个贫瘠匮乏的年代,陈应松知道找出版社的邮购部可以买到书,很让同学们羡慕。“我买书的虚荣心也害苦了我,因为我们住读,家里太穷,一个星期一元钱的菜金,基本是吃光饭和酱菜,为了买书,不吃蔬菜,结果严重便秘。”

  “因为看书,我的作文从小学到高中,永远是全校第一。”陈应松从阅读中受益,“作文永远是范文,不管是议论文、记叙文,一写好就全年级传看,老师介绍。”许是这样一次次能力的积累、信心的提振,以及持续的文学滋养,才有了今日的作家陈应松。

倡导读经典

阅读是一件让身心安静的事

  “我们常说读书可以让自己丰富,让内心深沉,让行止高雅,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腹有诗书气自华……”在陈应松看来,精神世界的浮躁是一个重大问题,阅读是一件让身心安静的事,与欲望世界的简单和清洁相关。“我使用过各种方式让自己平心静气,后来发现,最佳的方式是躺在床上读一本书。一旦进入这种状态,就是与世隔绝的夜晚,所有的声音和煎熬我们的世界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书和自己的灵魂在自由交流低语,而烦躁的肉体在那时候被冷落,慢慢驱赶进梦乡。”由此陈应松感叹,“书是上帝派来的夜晚的精灵,专为安抚我们的身心。”

  陈应松读书,写书,也希望大家都来读书。他介绍曾看到过一个资料,说美国人一年的阅读时间是99小时,一年能读49本书。“2018年国内有一个统计,我国成年人一年人均纸质图书阅读量为4.67本,成年人人均电子书阅读量为3.32本,还有一个专门针对中国大学生阅读的调查,说大学生平均每天上网时间是3.27小时,而每天花费在纸质阅读上的时间却只有1.58小时,”数据对比泾渭分明,陈应松不无遗憾地表示,“这表明大学生也成为了不读书的一代。”

  美国大学教授鲍尔莱恩把美国年轻的一代称为愚蠢的一代,他说:数码时代正在使美国的年轻一代成为知识最贫乏的一代人。还有一个美国教授认为,美国因为阅读减少,将成为一个白痴民族。陈应松认为,我国的全民阅读计划可能正是为了应对这样的读书危机而采取的强力行动。“古人说,不为福报方行善,不求功名亦读书。说的是读书有时并不关乎功名,是为读而读,人生下来就是想读书。”

  诚然,书海无涯,“我们无法读尽世上所有的书,但我们可以用经典来代替所有的书。”陈应松认为,经典是可以反复阅读的书,“小说成为经典的作用,就是把我们世俗的生活压缩成精神神话。”诚如萧伯纳所说:“所有值得反复阅读的书都是神灵的作品。”而南美作家博尔赫斯说过更有名的一句话:“天堂的模样就是图书馆的模样。”

观照时代

写作是星辰大海,以丰富的阅读养护

  荆楚大地是陈应松小说创作的原乡,承载了他对自然的热爱,对民生的关注,容纳了他无尽的浪漫情怀和智性思考。他写大地,写山野,写村庄,写人生。陈应松是一位书写自然的工匠,在他的笔下,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全部被赋予了生命,也以其炉火纯青的文笔和独特的生命体验谱写了一曲曲动人的森林之歌,带给世人无限美好与憧憬。

  读陈应松的文字,能让原本浮躁的心逐渐沉下来,静静地享受万物之美。例如,他在《朝向一朵花的盛开》书中写道,“没有谁想濯濯的花日,这一天总会到来。时间很慢,人心不急。有时候目光短浅一些会看到很多平时觉得没有用处的欢乐。冬天的痛苦浮在皮肤的表面,心中还有热肠。一切都控制不住。草色阑珊,诗书翻过。就跟随冬天而去,保不定把你送到灯盏花旁的又一季灵感里。”

  小说是陈应松的星辰大海,“虚构和想象,是人类精神生活的经典再现。”因而他对小说写作有着近似洁癖的执着,“要有烟火气息,要进入时代的颠簸,要与人民的情感谐振,要关注和参与人民的命运,要经受精神的痛苦,”这也是他文学创作的自律要求,概言之,以打动读者为要。他深刻认识到——读者的内心是要靠作家摧毁和重建的,因而坚持:作家深知自己的立场和位置,写出让读者喜爱的作品,才是真正的文学。反之,在书斋里和客厅写作,在咖啡厅和阳台写作,跟风写作,起哄写作,让写作变得毫无份量,文学成为无病呻吟和顾影自怜的小众文字游戏,对社会生活的隔膜和拒绝参与,被时代抛弃是必然的命运。

  以切身经验为例,陈应松强调,作家要大量读书,“不能靠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摸索着硬写,一个作家读没读书,在他的作品中看得出来,甚至在他的创作谈、讲课或者谈文学时,你们就可以看出来他究竟读书没有,读了多少书。”

  采访最后,陈应松向记者介绍了最近在读的书:“主要是两部分,一部分是文学书籍,主要是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小说,能激发像我们写自然生态的作家的写作欲望、写作激情和写作灵感,这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另一类是资料性书籍,如关于生态、自然的书籍,关于神农架的书籍,与我们的写作关系非常密切,不得不读。要主动增加各类的知识,特别是生态的,大自然的,动植物的。这两类书是我常读的,不是读一本,手头会有一大堆,经常翻阅。”

编辑: 仲维莉 审核: 刘宜庆